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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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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子

轉眼間就是一年多的時間過去。

如今正值秋日, 金桂飄香,層林盡染,孟雲禾穿著一身青綠色雲錦衣裙, 衣袖用襻膊摟起來,神采奕奕地走進國公府的演武場。只見司語舟穿著一身利落的衣裳,正跟著武先生練劍呢。

只不過才過了一年時間, 司語舟卻是長高了不少,面色也不似以前蒼白病弱, 如今他的臉膛兒透著健康的紅光, 瞧起來也結實了不少。

國公府世代從戎,乃是武將出身, 因而家中子弟也極其重視對武藝的培養, 這演武場的面積極其大, 裏面還有不少良駒, 孟雲禾這一年來監督司語舟訓練,還順便學會了騎馬。

至於教司語舟的武先生,乃是孟雲禾從國公府護院中選了一位可靠的。國公府的護衛工作做的極好, 護院們也都是司家特意培養的,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忠心耿耿,待得司語舟身子強壯了一點, 孟雲禾就選了位領頭的來教司語舟練劍射箭,一來能強身健體,二來身為武將世家這也是必備技能。

但孟雲禾也依舊每日監督著司語舟打打太極拳、八段錦之類的,而且重視對司語舟的食補, 這一年來對司語舟的身子已經調理的很不錯了, 而且司語舟自己似乎也日漸擺脫了那個短命的陰霾,性子雖還是有些別扭, 但到底是多了些孩童的活潑意氣。

還沒等孟雲禾走過來,就有年輕的護院將馬匹牽過來,那護院也就十七八歲,生得濃眉大眼,有棱有角,看起來特別爽朗陽光。

“大奶奶今日可要騎馬?”

“嗯。”

孟雲禾瞧著這少年,就覺得心情大好,雖然她現在不得不恪守婦道,但看著帥哥飽飽眼福還是可以的。

“大奶奶今日騎術已然精進不少。”那少年一笑更陽光了,“在下扶大奶奶上馬。”

孟雲禾也笑得更開心了:“好。”

司語舟這時候朝這邊看了一眼,看見孟雲禾那一臉燦爛的笑容,司語舟莫名覺得心頭不爽。

父親什麽時候才能回來,得好好管教管教這個女人!

雖說是騎馬,也不能離陌生男子如此近啊!

上回司語舟瞧見了,就已然對孟雲禾說過這件事了,沒想到孟雲禾眉毛一揚,直罵他迂腐,還說司鶴霄在外面不知道討了幾個小老婆了,叫司語舟不要那麽男權主義。

她又汙蔑父親!

司語舟將手中的劍舞得更為起勁了。

等父親回來,他可要好好告她的狀!

孟雲禾騎了兩圈,已是薄汗微出,雖然她現在是個貴太太,出門都有馬車備著,但這個時代如此危險,學會騎馬說不定日後會多項保命的技能,也就司語舟那個小迂腐的,還嫌她舉止粗魯,不是名門淑女所為。

她得多對這小子進行進行思想教育,這小子現在想法太封建了,日後會討不到媳婦的。

孟雲禾自以為很帥氣地翻身下馬,將韁繩交給那護衛小哥,隨後向司語舟走來。

“舟哥兒,歇上一歇吧。”孟雲禾露出慈母般的微笑,拿出手絹替司語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,“我瞧著你如今劍氣橫秋,很是有了江湖俠客的風範。”

如今司語舟很是迷戀那些大俠的故事,孟雲禾知曉這樣說能鼓舞他。

司語舟下意識地要躲避孟雲禾的觸碰,但不知怎的他又止住了動作,還一臉乖巧地點了點頭:“多謝母親誇讚。”

這這這...太陽打西邊出來了?

孟雲禾下意識地擡頭看天。

得,太陽沒打西邊出來,倒是段姨娘打西邊過來了。

這小子,在外人面前還是挺給她面子的。

“府裏頭剛做的乳茶,瞧著舟哥兒和大奶奶近來都辛苦,特意為你們送些過來。”

段姨娘還是笑得那般無懈可擊。

“快放下手上的東西,來吃上一些吧!”

“多謝段姨娘了,姨娘向來是個心細的,我就做不到這樣。”孟雲禾有些慚愧地笑笑,“舟哥兒常說我這個做母親的過於粗糙了,時常不能將他照顧精細了呢。”

“大奶奶對舟哥兒可真是全心全意。”段姨娘臉上露出些惋惜,“這小公爺也是的,這麽久都不回來一趟,一直叫大奶奶獨守空房...”

他不回來正好。

她如今要什麽有什麽,也已經將府上的下人管束服帖了,銀屏管賬也從未出錯過,她每日就看看賬本子,不時收拾幾個刺頭,心情好了去逛逛街,想買什麽買什麽,平日裏在府中還有帥哥可看。

她簡直想不出比如今更好的日子了。

要那司鶴霄回來做什麽,生得那般可怖,回來也只會嚇她。

段姨娘手中的權力如今徹底被孟雲禾收攏了過來,一開始段姨娘也設了幾個坑給孟雲禾,孟雲禾再怎麽說也是個城府未深的姑娘家,也曾因段姨娘的手段栽過跟頭,但時間長了,孟雲禾便能發覺段姨娘的手段套路了,而且說實在的,段姨娘的手段並稱不上高明,都是後宅婦人慣會使用的伎倆罷了。

如今在國公府管事管了一年,孟雲禾已經能巧妙地避開段姨娘的那些陷阱,而且將府上的幾個管事的都收服了。

段姨娘大抵也是心裏著急,但又無計可施,只能出現在她和司語舟面前,故意說些似是而非的話,孟雲禾自然不會受到絲毫影響,就是有些擔心司語舟多想,畢竟他年紀還小,又心性敏感,因為孟雲禾一般也是有意無意地叫司語舟避著段姨娘的。

未曾想,段姨娘今日居然親自前往這演武場了。

“我如今有舟哥兒作伴,心裏充實得很呢,而且一想到小公爺是為了咱們家國,我這些小兒女的情怨又算得了什麽呢,便是提也不願意提上一嘴了呢,不然豈不顯得我這後宅婦人見識短淺,惹人笑話了嗎?”

段姨娘面色一白,總覺得孟雲禾是在指桑罵槐。

“大奶奶對舟哥兒的感情真令人感動,雖然舟哥兒沒了親娘,但大奶奶勝似舟哥兒的親娘呢...”

這多嘴的老娘們兒!

“段姨娘說得對,我早就記不清自己親娘是誰了。”司語舟破天荒地露出一個笑容,主動牽過孟雲禾的手,“如今眼前的,就是我的親生母親,段姨娘,若是沒什麽事我要接著練劍了,母親待我如此好,我生怕沒有達到期望,辜負了她呢。”

段姨娘臉色更難看了,但見司語舟直接轉過了臉,也只好跟孟雲禾知會了一聲便悻悻離去。

這孩子真是越來越給她面子了!知道一致對外了!

孟雲禾越想越高興,蹲下身子捧起司語舟的小臉:“舟哥兒,你今日很給我面子,說,想要什麽獎勵?”

“哼,才不是,”司語舟依舊很傲嬌,“我又不傻,不喜歡聽她說那些話,我只是為了自己痛快,可不是為了你,你不要多想。”

孟雲禾在心裏點點頭,雖然司語舟從未明說,但這一年來,他顯然已經懂得了孰好孰壞,也不再像之前那般容易沖動了。

“行行行,我不多想,不過有一樁子事,我要跟你商量一下。”

“何事?”

“現在你的學業已經步入正軌,我也已經教不了你了,本來想著叫你去蹭一下旁人家的家學...”

孟雲禾留心觀察,果真見司語舟的身子肉眼可見的僵硬了起來。

“但我知曉你現在還不喜與外人相處,雖然說叫你適應這世間百態,但我明白也不能操之過急。孟雲禾拍拍司語舟的肩膀,“所以我想著先為你請個先生,等你再大些再為你尋得家學,我上次已經給父親去了信要他幫忙,如今他要我這兩日去上一趟,好商定下來這樁子事,不如你跟我一塊去吧,你還沒跟我回過娘家呢。”

“我,跟你回孟家?”司語舟不確定地問。

“對啊。”

“你家人...”司語舟故作不經意地擡頭望天,“不想瞧見我吧,我又不是你生的。”

“你這傻孩子。”孟雲禾輕輕捏了一把司語舟的臉,“你方才不是說,已然將我視作親母了嗎,我也已然將你視作親子了啊,而且...”

司語舟轉過頭,目光中有自己都未曾覺察到的期盼。

“而且我跟你說過很多回,我們不去管旁人怎麽想,最要緊的是你自己開心,第二要緊的呢,是我這個母親開心!”

“又在胡言亂語了。”

司語舟小聲嘀咕,卻在扭過臉的時候嘴角浮出一個小小梨渦。

孟雲禾換了身衣裳,又吩咐下人給司語舟收拾齊整,便坐著馬車去了孟家。

中途路過甜香居,老遠孟雲禾就聞見了剛出籠糕點的香味,於是叫車夫停下車來。

“舟哥兒,想不想吃糕點?”

司語舟依舊是一臉傲嬌,但饞蟲卻不爭氣地被勾了出來。

孟雲禾現在與司語舟相處,已經學會了看他的表情猜他的想法,左右時候還早,她便領著司語舟下來,打算多買些帶去孟家給燁哥兒和杏姐兒嘗嘗。

司語舟見排隊的人過多,心裏頭有些不解:“這排隊要排到幾時了?你若想買,叫下人直接借著國公府的名號行事便是,他們肯定頭一個給我們。”

“那不成擾民了嗎?”孟雲禾笑著搖搖頭,“你呀,舟哥兒,怎的如此沒有耐心。你看我們現在像尋常百姓一般在這排隊,不也是很有人間煙火氣嗎。我們國公府雖說家大業大,但我們也不能仗勢欺人,你看這周圍的百姓,雖然不像我們一樣身著綾羅綢緞,家境殷實,但他們也在為自己家庭的每一天而悉心努力著,他們的每一分每一秒,也都是為了讓自己的家人更幸福而辛勞奔走著。若我們借著國公府的名號行事,掌櫃的接待我們,將剛做好的可著我們要,那不是耽誤了他們的時間嗎?他們的時間和我們一樣寶貴,這世間呢有他們的常理和法則,我們盡量不要輕易去打破它們,好不好?”

司語舟難得的沒有辯駁,輕輕點了點頭。

孟雲禾攬過司語舟,耐心地排隊等候著,她最近總感覺有些不安,總感覺像是有人在盯著自己似的,這次她和司語舟出門也帶了好幾個侍衛,侍衛都在暗處候著,如果他們有什麽危險也能立馬出手相助。

眼見著就快排到他們了,突然有個滿身酒氣的男子跌跌撞撞地擠過來,身後還有兩個隨從跟著嚷嚷:“讓開,都讓開!我家爺要給落仙樓的瓊華姑娘買糕點,都識趣點讓開!”

“瓊華姑娘?那可是落仙樓的花魁啊!”

孟雲禾瞧著那醉酒男子也是錦衣華服,看來也是哪個富家公子,此遭定是為博佳人一笑來了,她護著司語舟,主動朝後退讓,可那男子醉醺醺的,也不知是不是故意,竟朝著她靠了過來,孟雲禾皺眉躲避,一個沒站穩,險些跌倒,突然一只骨節修長的大手扶住了她,隨後是低沈的男子嗓音在她耳邊響起。

“夫人小心了。”

孟雲禾驚訝擡首,只見扶住她的是一個身姿極其挺拔高大的男子,穿著一身黑色衣袍,只是戴著長鬥笠瞧不清楚面容。她自認為自己個子也不矮,可在這男子面前竟顯得極其嬌小。

“你不要碰我母親!”

司語舟突然跳起來,伸手去拍那男子扶住孟雲禾胳膊的手。

那男子也不生氣,孟雲禾聽著他似乎是輕輕笑了笑,隨即放開了手。

“夫人站穩了。”

這男子聲音極其好聽,孟雲禾竟不自覺地紅了臉,還好她此時出門在外,也帶著兜帽,不然可是要丟臉了。

那醉醺醺的男子此時卻是註意到了孟雲禾。

“這位夫人瞧著好生美麗,竟比那落仙樓的瓊華仙子還美上兩分。”

那男子瞇著眼睛,竟要來揭孟雲禾的面紗。

“讓在下瞧瞧夫人的面容。”

這男子的鹹豬手還沒伸過來,就被一只大手擒住了,先前扶住孟雲禾的那男子握住那醉酒男子的手,聲音聽著多了絲冷意。

“你還是莫要太放肆了。”

孟雲禾謝過那神秘男子,攬著司語舟便轉身匆匆離開,她和司語舟的身份特殊,還是不便在此惹了是非,只是可惜今日吃不上這糕點了。

“你知道我是誰嗎!啊啊啊啊啊啊啊疼!”

身後傳來那醉酒男子的痛呼,此時潛藏在暗處的護衛也出現了,孟雲禾朝他們示意,叫他們去幫幫那戴鬥笠的男子,瞧著那醉酒的潑皮身份不簡單,那男子怎麽也是為了維護她而出手的,若是那潑皮無賴有意為難,也好借著國公府的名號幫他一下。

上了馬車,孟雲禾將兜帽摘下,長呼了一口氣,她還沒緩過來氣兒,就瞧見司語舟坐在她對面,正抱著胳膊盯著她呢。

孟雲禾被司語舟這副樣子嚇了一跳。

“你幹嘛這副樣子,瞧著怪嚇人的。”

“你臉怎麽這麽紅?”

“哪裏紅了。”孟雲禾拿起兜帽扇著風,“那潑皮太嚇人了,我這是被嚇的。”

“哼。”司語舟不屑,“我看不是,你瞧見那個遮住臉的奇怪男子後就有些不對勁!”

“我能有什麽不對勁。”

孟雲禾有時候也很是佩服司語舟的這想象力,雖然那男子確實瞧起來有些魅力,聲音也好聽...但,為了她日後的榮華富貴,她還不至於行差踏錯的!看著司語舟的小臉,她突然想起了司語舟方才跳起來去打那男子的模樣,不覺“撲哧”一笑。

“舟哥兒啊,你還是快些長高吧,等長高些就不用了跳起來去打人家了!你不是喜歡行俠仗義嗎,你瞧瞧方才那個大俠多高呀,這才有大俠的風範,所以你日後,不許挑食!”

司語舟鬧了個大紅臉,聲音卻依舊倔強:“我父親也高,不比那人差,他輕輕松松一只手就能將我拎起來呢。”

孟雲禾不耐地掏掏耳朵,又一次從司語舟口中聽到了自己那還沒見過面的老公,現在在司語舟面前,她連表面的敷衍都不願做了。

“你父親是長得高,那他聲音有人家好聽嗎?再說你父親那副尊容...”孟雲禾一臉嫌棄,“再說你父親能回得來嗎!”

“你!”司語舟現在成熟了些,聽出了孟雲禾話語中的不對勁來,“你是不是一直覺得我父親長得醜?”

孟雲禾翻了個白眼:“這還用問嗎?這京城誰不知曉他長得醜啊。”

“一派胡言,我父親是人中龍鳳,打我父親少年時期,就有不少姑娘癡戀他,愛而不得。”司語舟激動得語無倫次,“你居然說我父親長得醜,你給他當洗腳丫鬟還差不多!”

“餵餵餵,過了哈。”孟雲禾很嫌棄地擺擺手,“我知道你那顆維護你父親的心,但他長得醜是眾所周知,你把心思用在正途上,別天天整那些奇奇怪怪的詞語,這機靈勁兒用在讀書上就可以了。”

司語舟顯然還不服氣,還欲與孟雲禾爭辯,孟雲禾直接將眼睛一閉,不再理會他這個司鶴霄狂熱粉,沒一會兒,他們就到了孟家。

她這一年多回孟家的時候也不算多,雖說她時間自由,無人管束,但這孟府也沒什麽特別值得留戀的,她只偶爾回來瞧瞧趙氏,許姨娘和燁哥兒、杏姐兒罷了。

這還是她頭一回帶司語舟回來,司語舟顯然很緊張,牽住她的小手裏都沁出了薄汗。

孟雲禾心裏覺得好笑,叫下人前去通傳了之後,便領著司語舟走向自己的見山院。

“為何會叫見山院如此奇怪的名字?”司語舟聽著後,心裏奇怪,開口發問。

“悠然見南山嘛!”孟雲笑著說,“這是一首表達田園閑情逸致的詩歌,我念全詩給你聽...”

“姐姐!”

孟雲禾還未說完,就見一個身姿挺拔的青衣少年朝她奔來。

“燁哥兒!”孟雲禾瞧見孟錦燁,也趕忙迎上去,“你怎的比我上回見你又瘦了,你定是沒聽我的,沒好好吃飯!”

“哪有啊姐姐。”孟錦燁也只有在孟雲禾面前才會露出幾絲少年人的情態,“我有好好聽姐姐的,但姐姐不在家,這飯總也是吃不香。”

“你這小子,才幾日不見,都學會跟姐姐耍貧嘴了!”孟雲禾笑罵了一句,“待會我可要考察考察你,看看你究竟學的怎麽樣!”

“沒問題。”孟錦燁自信地挺直身子,“姐姐,我最近有信心的很,明年科舉,定不會叫你丟臉的!姐姐...這是?”

孟錦燁方才註意力全然都在孟雲禾身上,此時才註意到司語舟。

“這不會就是你丈夫的那個兒子吧?”

“怎麽說話呢。”孟雲禾將司語舟攬過來,“這也是我兒子啊,孟錦燁,不許亂說,不然我會生氣的。”

孟錦燁見孟雲禾臉上露出不快,識趣地住了嘴,但看著姐姐與那小子親近,孟錦燁沒由來的有些醋意,感覺姐姐的愛被別的孩子分走了。

“哼,一個這麽小的小娃娃,他能懂些什麽?”

司語舟:...

他只是小,又不是憨傻。

“燁哥兒,你今年才十五歲呢,也算不得很大...”

“他也就七八歲吧。”孟錦燁滿臉傲慢,“識字了嗎?”

“呵,你瞧不上誰呢。”

司語舟也不服氣,氣勢一點都不能輸。

“瞧你那瘦弱的樣子,一看就是個書呆子,要不待會比劃比劃?”

“你說誰書呆子呢!”

孟錦燁也炸了毛,他可以丟臉,但決不能在姐姐面前丟臉!

“比劃就比劃,我只是不想叫旁人說我欺負小孩子罷了!”

“行了你倆!”孟雲禾怎麽也沒想到這兩個見了面會是這副光景,“君子動口不動手,燁哥兒,舟哥兒才剛滿八歲,怎的能跟你比呢?你一會可以考較考較他的學問,萬不可以動手。”

“還有你!”孟雲禾又看向司語舟,“這是你舅舅,你要尊敬他。”

“哼!”

“哼!”

兩個人對視了一眼,不約而同地冷哼了一聲。

啊!饒了她吧,帶孩子真是太累了!

許姨娘知曉孟雲禾今日回來,早早地就迎了出來,司語舟和孟錦燁還猶自不服氣,非要進去比試一番,孟雲禾無法,叮囑了他們兩個便隨他們去。

孟雲杏也興高采烈地出來,拉著孟雲禾的手說了一會子話。

“禾姐兒啊。”許姨娘還是有些擔心,“你帶回來的那個孩子,便是小公爺的那個庶子吧,娘瞧著你與他關系倒是處得不錯。”

“娘,我早已將他視作親子,這孩子很敏感,你莫要在他面前說這些話,只管將他當做我親生兒子看待就好。”孟雲禾叮囑許姨娘說。

“你這孩子心善。”許姨娘卻依舊眉頭緊皺,“可是這小公爺也不回家,你也沒個孩子傍身,日後可該如何是好。”

“娘,如今我握著管家大權,在府裏人人都聽我的,如此風光,他不回來倒是好了。”孟雲禾一臉的不在意,“你就莫要憂慮了,我真的過得很好。”

“就是啊娘,”孟雲杏也幫著勸許姨娘,“您不用為姐姐發愁,咱們女子家又不一定非要指著男人。姐姐,你知道嗎,我最近跟咱們護院學了幾招把式呢,我現在可厲害了。”

“唉,一個兩個的,都不叫我省心,禾姐兒,你也勸勸杏姐兒,如今也不小了,既不會繡花又不會做飯的,整日擺弄那些男人家的東西,我都替她感到害臊。”許姨娘眉頭皺得更深了,“這杏姐兒許是投錯了胎,怎麽生得同個頑猴一樣?”

“娘,杏姐兒這般也挺好的,只要她自己開心就行。”孟雲禾沖孟雲杏眨眨眼,“如今天下太平,娘所有的心思自然是都在為杏姐兒尋摸親事上,可日後一旦發生變故,前路未蔔,杏姐兒如今學的都可成為保命的絕學,到時候娘可就知曉杏姐兒的中用了,這禍福旦夕間,娘要將目光放長遠些才好。”

“還是姐姐好!”孟雲杏抱住孟雲禾的胳膊,“姐姐,反正姐夫也不在家,過幾日我想去你那兒住!”

“好啊,姐姐教你騎馬!”孟雲禾笑著答應下來,“國公府裏有專門的武先生呢!”

許姨娘看著這不尋常的姐倆,想開口勸阻,最終只是嘆著氣搖了搖頭。

隨她們去吧,她實在不忍心擾了她們的興致。

到了午膳時分,趙氏喊著她們一眾人去到翠華庭用膳。

丫鬟叫了好幾次,孟錦燁和司語舟才慢吞吞地走出來,孟錦燁瞧見孟雲禾,竟出乎意料地沒有撲上來,孟雲禾只覺得他神色有些凝重,想著過會再問他怎麽回事吧。

司語舟倒是一臉輕松,如今他性子開朗了許多,再也不覆之前那般敏感易怒了。

趙氏很是重視孟雲禾的歸家,叫下人們準備了一大桌子好菜,將孟雲禾、司語舟,孟錦燁、孟雲杏和許姨娘都叫了過去,趙氏屏退左右,說是一家子趁吃飯時候好好說說話。

司語舟還未經歷過這麽多人一起用膳,神色間有些局促,趙氏沖著司語舟友善地笑笑,溫和道:“舟哥兒,你只當這是自個兒的家。”

“是啊,方才與燁哥兒鬥嘴的那勁兒去哪了?”孟雲禾奚落司語舟,“是不是被燁哥兒為難到了?”

孟錦燁的面色卻更不好看了,他慢吞吞地站起來,看向孟雲禾。

“姐姐,這孩子...很是聰慧,我自愧弗如,而且他說他是從你嫁進去後才開始讀書的,這記性未免也太好了些。”

難怪孟錦燁面色不好看,是怕她因此輕看他嗎?

司語舟聰明她是早就知道了的,有時候她也在想,這司語舟的親娘到底是個何等人物,為何會生出這麽一個神童來。說起來,孟錦燁的腦子已經足夠好使了,能令他都感到慚愧,更能映證司語舟天賦是何等的高。

趙氏和許姨娘也有些驚奇,她們也知曉,孟二老爺對孟錦燁寄予了厚望,說孟錦燁是孟家有史以來最會讀書的人才,沒想到這司語舟瞧起來瘦瘦弱弱的,居然能得孟錦燁如此稱讚。

“舟哥兒,你瞧,我不是唬你的吧。”

孟雲禾摸摸司語舟的腦袋,當著眾人的面,司語舟很給孟雲禾面子地沒有躲開。

“連我家最會讀書的燁哥兒都如此誇你了。”

“還有你,燁哥兒,就因了這事兒你不高興啊?”孟雲禾朝孟錦燁眨眨眼,“在姐姐看來,你已經很厲害了,你永遠都是姐姐的驕傲。”

“嗯。”

孟錦燁點點頭,心下終於釋然開來,他從小到大最敬重最在意的一直都是姐姐,他很怕姐姐會對自己失望。

“日後我會聽姐姐的,對這...小孩好一點。”

趙氏“撲哧”一笑:“燁哥兒向來穩重,如今居然會跟一個孩子在這爭風吃醋了。”

“他們兩個,一個比一個幼稚。”孟雲禾也笑起來,“這也是為什麽我想請父親為舟哥兒請夫子的緣故,舟哥兒雖開蒙晚,但頭腦聰慧,如今小公爺也不在家,我不想耽誤了這孩子。”

趙氏點點頭:“自然應該如此,你父親午後便會回來,到時你與他詳談,盡管將這事兒敲定下來才是。”

許姨娘也說:“沒想到舟哥兒這孩子如此出息,這樣我這心裏也能放心些,這小公爺這麽久了也沒露個面,倒叫我擔心禾姐兒啊。”

“你就別瞎操心了。”趙氏輕輕白了許姨娘一眼,“咱三姑奶奶的本事可大著呢,我瞧著也不是個需要男人的。”

“那女子行走世間,哪能不要男子呢。”許姨娘還是不放心,“太太又拿我說笑了。”

“你姨娘向來迂腐的很,”趙氏朝孟雲禾笑,“不必理會她說什麽,這爺們兒不在家女子也能自強自立於門戶,瞧瞧我那個女兒,我倒是希望著書哥兒不在家呢...”

看著趙氏的神色有些黯然,孟雲禾小心詢問:“母親,二姐姐那邊是出了什麽事嗎?”

趙氏神色更黯然了,剛要說些什麽,就聽得紫英的聲音從外面急急追進來。

“二姑奶奶,二姑奶奶,您等奴婢通傳一聲啊!”

孟雲禾愕然回首,只見孟雲枝已經陰沈著臉立於門口,孟雲枝頭戴鴨金點翠鳳頭步搖,耳墜翡翠串珠耳環,穿著身荔枝紅纏枝葡萄文飾長身褙子,蓮青色丸子曲水織金馬面裙,端的是一派富貴華麗,但這衣裳雖隆重精美,卻瞧著搭配的很亂,顏色也有些不協調,襯得孟雲枝臉色疲憊蠟黃。

以前孟雲枝素來是個講究要好的人,她不似孟雲苓那般只知可勁兒打扮自己,頭上身上整日給馱著違規建築似的,孟雲枝的衣裳都是她精心挑選的,或精致素雅,或端莊貴氣,她時時都記著自己名門貴女的身份,不肯朝外界洩一絲一毫的怯,生怕被旁人視作什麽庸俗淺薄之人。

而她今日的裝扮,好像是為了刻意遮掩什麽,趁著她那陰沈的面容,倒顯出幾分盛氣淩人出來。

“我倒是母親今日怎麽沒空,原來是在這陪咱們的三姑奶奶啊。”

孟雲枝的聲音也顯得怪怪的,在場的人聽了感覺像有一條黏膩的毒蛇爬過心口似的。

“如今啊,女兒想見母親的金面都很是困難了。”孟雲枝語氣幽幽,“母親擺這麽一大桌子,竟然都不叫女兒過來嗎?”

趙氏瞧著孟雲枝這副模樣,也有些於心不忍,盡量語氣和軟地說:“枝姐兒,你何時回來的?如今你回來也不告知我一聲,都是去老太太那裏,我今日不知你也回來了。正好,你們姐妹也有一年多未見了,我們才剛吃沒多久,你坐下來一起吧。”

紫英忙給孟雲枝加了凳子和碗筷,孟雲枝也不推辭,徑直在孟雲禾對面坐了下來。

孟雲禾頓時就感覺到孟雲枝那目光濕膩膩地纏繞了過來,叫她感覺很不舒服,她壓下去不適,也不理會孟雲枝,將面前的金絲燒麥夾了一個給司語舟。

“舟哥兒,你嘗嘗這個,全京城都沒有我們府裏的廚子做的好吃。”

司語舟點點頭,面上看上去很冷淡,也沒朝著孟雲枝的方向去看。

“三妹妹,你我姐妹二人確實有一年未見了。”孟雲枝主動開了口,“不知道你過得如何啊?”

“我過得挺好的。”孟雲禾擡起頭來,爽朗一笑,“瞧著二姐姐過得應是也不錯的。”

“呵,”孟雲枝呼了口涼氣,“我聽說三妹妹你那個丈夫一年多一趟都沒回來,三妹妹你不寂寞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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